比利时的三个地区:金色为弗朗德勒地区,红色为瓦隆地区,蓝色为布鲁塞尔地区
从弗朗德勒地区开车向布鲁塞尔,沿路只有弗拉芒语的路牌。但一进布鲁塞尔的边界,所有的指使标牌,包括所有的街名,地铁站,汽车站,立刻就变成了双语指使,或者有的干脆直接用英语。
说到语言的问题很复杂,首先比利时分成三个地区,弗朗德勒(弗拉芒语),瓦隆(法语)和布鲁塞尔(法语以及弗拉芒语)——布鲁塞尔不仅是一个城市,也是一个地区。三个地区中,虽然瓦隆地区和布鲁塞尔地区说的是同一个语言,但实际上还是代表不同的利益。比利时的弗拉芒人和法语人之间存在矛盾,这三个地区代表各自利益之间也存在着相互的矛盾。弗朗德勒要求独立是多年的话题,瓦隆地区要求独立的话题也同样不新鲜。
布鲁塞尔虽然名义上是强制性双语地区,但实际上说法语的还是占大多数。在布鲁塞尔居住的弗拉芒人大抵也都懂得法语。不过弗拉芒人一直觉得布鲁塞尔历史上就是我们弗朗德勒的,也把布鲁塞尔当作弗朗德勒的首都。19世纪前这的确完全是一个只说荷兰语的城市。布鲁塞尔最早属于弗朗德勒的法语内嵌地区(enclave francophone),即便是从1830年比利时建国之初,其实全国说法语的也只是少数,当时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方言。法语为什么地位崇高,因为当时只有交税总额比较高的人才有选举权,而这些掌握政权和选举权的阶级无论血统来自于哪个民族包括弗拉芒,无论是在安特卫普还是在根特,基本都说法语,于是法语也成为比利时建国之后唯一的官方语言。说荷兰语的和说法语的关系大概是被剥削阶级和资本家之间的关系。当时比利时的语言自由使用政策跟中国的宗教自由政策差不多,荷兰语系和弗拉芒文化实际上是受到极大的间接打压和侵犯的。
而在此期间,弗拉芒人实际上代表的其实一直是弱势群体。自认为不光是从语言的使用和社会地位层面都一直遭到歧视的弗拉芒语知识分子及政界人士则从未停止过复兴弗拉芒语和弗拉芒文化的尝试。期间弗拉芒文化与法语文化冲突不断,并以弗拉芒人的反复抗争逐渐效果越来越明显为主线发展。而弗拉芒人在议会中占的比例越来越高。一直到20世纪30年代,才开始出现了只用弗拉芒语授课的教学机构,也从这个时候开始,弗朗德勒地区的行政语言从法语改为只用弗拉芒语,瓦隆地区行政语言为法语,布鲁塞尔地区为双语的格局基本成型(60年代正式官方化)。
之后两战之间,瓦隆地区的重工业经济逐渐衰弱,弗朗德勒的新型高科技工业蓬勃发展,新的经济格局带来新的社会格局,从前的被剥削阶级翻身有了决定权,而法语区的人民对法语语言的保护又不具危机意识,因此比利时的弗拉芒语化活动作以复仇的姿态卷土重来。
40年后的今天,随着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的悄悄转换,实际上越来越多的弗拉芒青年宁愿开始说英语,也不愿意学法语,比利时近年会说法语的人口比例呈下降状态。不过今天的布鲁塞尔作为欧洲的交通枢纽和欧盟总部,迎接着众多移民尤其是大量法国北方移民,又由于附近城镇靠近布鲁塞尔的都市化进程和法语人的入住,导致弗拉芒文化依旧深忧这些市镇被继续法语化。他们最激烈的诉求就是取消BHV地区,这个地区包括布鲁塞尔及其附近的35个“法语便利”弗拉芒城市,让这35个弗拉芒语城市的语言纯净化。
2006年,法语区广播电视台(RTBF)曾经在一个政治讨论节目中间播放过一个名为Bye Bye Belgium的纪录片,内容是弗朗德勒的正式独立,当时把比利时观众看傻了,都以为是真的新闻,还导致了一场比利时国内的游行。结果后来才知道是导演出来的假纪录片。而片中有不少政治人物和名流参与了拍摄。片子出来之后引起了很大的争论,甚至有许多人觉得片子中其实很多内容都是可行的。
布鲁赛尔这种强制的双语操作其实不仅将许多行政手续复杂化了,而且并未为日常生活创造便利性。布鲁塞尔地图几乎是我看过的最复杂难认的地图。当地所有行政机构,和公共服务机构工作人员都必须同时会说弗拉芒语。这么说其实忽略了比利时的第三个语种和地区:除了人口约占比利时人口百分之六十左右的弗朗德勒,人口占百分之四十左右的瓦隆,还有人口少于总人口百分之一的日耳曼德语区。但是因为德语区影响力不强,所以话题很少。这个地区似乎由于历史原因,在行政上跟瓦隆区关系较近。
于是比利时几乎所有的部门,几乎都分成三份各自管理,弗朗德勒,瓦隆和日耳曼语区。包括公交系统,文化部,教育等等。政党也是在自己的地区内分别选举。据我布鲁塞尔的朋友抱怨,他们交税的时候经常就得分别给一个国家的三个民族的同一性质部门交三次税…而国家统一支出的部门总的来说只有三个:国防,外交和医疗保险。就这样,弗朗德勒还特别不满,认为在失业和医疗保险中法语人占了弗拉芒人的便宜,国家外债很大一部分也由弗拉芒人负担。他们的主流意见就是保险这一部分也应该自治或者减少弗朗德勒的比例,他们再也不愿意交税养法语人了。
又据说在布鲁塞尔的许多企业当中,为了照顾不同地区的人,英语才是正式使用语言,开会必须用英语。即便某天会议出席人物全是法语区来的,也必须要用英语开会。
如今,学校也分成了法语学校和弗拉芒语学校。就连名校鲁文大学也在60年代的政治运动中被分成了两个部分。最早历史上的鲁文大学是属于弗朗德勒的,后来由于民族矛盾和文化纯净的原因,旧鲁文决定清除其中的法语成分。法语教授和法语授课的专业后来就在布鲁塞尔附近重新建立了一个鲁文大学的法语校区,新鲁文。
而说到初级学校(小学),弗拉芒语小学比法语小学的教学水平高出许多,于是就有许多法语家长希望把自己的孩子送入弗拉芒语学校就读。但是由于要求入学的人太多,所以学校最后做筛选会优先考虑家长说弗拉芒语的孩子。理由是,如果小孩采用弗拉芒语教学,而父母却只会法语不会弗拉芒语的话,就无法对孩子的学业进行有效的监督和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