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先生已经故去,可他那笔下的沱江,却令我魂牵梦萦,多少次在梦里,我泛舟沱江。
梦里的景象,是个不小的牵绊;当牵绊久了,就得行动起来,不知道是谁说过,也许重要的事情就应该在生前办理,因为死后太过于无凭无据,太渺茫难期,不如趁着好光阴去寻找那梦里的景象。
终于,跟几个朋友约好到凤凰古镇一游。到了古镇,却发现沈从文先生笔下质朴的边城已昨是今非,不知道沈从文先生看到今天的凤凰古城,是该高兴还是怎样呢。我想或许是参半吧,值得高兴地是他笔下的那些乡民们如今已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了,如今的凤凰引来送往,全国各地甚至是世界各地的人都到这里来享受古镇的美。然而那曾经的宁静却不复存在,永远存于先生的字里行间了。
寥寥逛逛古镇街区,决定泛舟沱江。问朋友谁愿意去,可是大家都得给朋友买点银饰什么的,想多玩玩,便只有我一个人坚持要去了。其实如此最好,沱江,得一个人,不,自己不懂得划船,还得加上船夫,船夫在尾,我在船头,站立着,回眸一望,会不会看到先生的笑脸呢?
独自上了船。船夫从容地划着船,速度掌握得非常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欣赏沱江两边的景物。沱江两岸是修葺一新的吊脚楼,虽然少了些岁月的厚重感,可从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古朴的味道扑来,让你似穿越时空隧道般,回到先生笔下的年代,有翠翠,还有傩送,还有他们永远也唱不完的山歌……
船在向下游慢慢行驶,江上飘着七八条船,有下去的,也有从下面上来的。船夫们似乎都功夫了得,在逆水行舟时显得那么的娴熟,或许,这江里的每一个坎,哪缓哪急,他们都已经烂熟于心。
清澈的水里,长着幽幽地水草。水草顺着水流的方向,像大姑娘柔顺的乌丝淌在水中,每一处都像是倒躺着的小瀑布,竹筏已无,木舟已成,泛舟江上,人立船上,船行水中,沱江载着我多年的梦在前行。
立于船头,象极了古时的文人骚客,作两首诗以作兴。诗我是作不了了,可立于这江上,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种种成长的痛苦抑或是烦恼,可是在这里,那些痛苦开始急剧地萎缩,种种期许种种幻灭,生命中那些长跑长考长歌常年煎熬长夜痛苦,在这里已经没有时间和空间再度上泛。
沱江两岸,水车,洗衣服的妇女,闹水的小孩,江,吊脚楼,多美的一幅中国画。先生笔下的沱江似乎从那油墨里冒了出来,这长长地沱江,是对于生与死的思考。生命和死亡全部是不相容的,这江里有多少亡魂,那江上留下多少山盟海誓,那漫漫之夜放的荷灯,究竟是飘到了哪里。有人说沱江死了,那么所谓的生也便不存在了,一切皆是死亡,犹如一场不可挡的洪水,冲过这沱江的两岸。
船行到阶梯交接处,船与激流撞起朵朵浪花,银白色的,是这沱江人的快乐源泉。穿行深处,突然从水里探出一个小姑娘的头来,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小姑娘很礼貌地问,哥哥,你要花吗?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小姑娘,我顿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知道是被她的游泳技术震撼到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因为那花上竟没有什么水,我不知道小姑娘有如此的水性把花送到了这江中央。我接过花,给了小姑娘一些钱,小姑年快乐的游走了,我突然想到了鱼美人,翠翠,傩送,山歌,苗族舞……
突然江上山歌起了,我慢慢坐下来,手里捧着鲜花,看那东西渡水人。我想起了茨维塔耶娃的那句“我的灵魂与你的灵魂是那样亲近。”先生,天堂安好,沱江依旧……